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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古典武俠]阴阳神功(全本)-19

  
29

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。

距裕溪约四五十里的小镇上,先后来了十几个身分不同的男女远客。

这些人,分别住在两个客栈里,女客们吃过晚饭,稍事休息了一会儿,就进房内睡觉了。

男客们,结伴出来散步,表面上是欣赏傍晚时分的山光水色,实际上是在暗中观察,有无可疑的人出现在小镇上。

他们将这靠山的小镇,浏览了一番,这才回店休息。

三更时分,在这山野小镇,突由山坡上,溜下两条人影,来到女客的客店附近,朝房中窥探,见无动静,才缓缓接近。

这二人,似乎怀有不良之心,可能是想做那偷金窃玉的下流勾当。

不,苏婷婷知道绝不是,她现在就隐身在客店对面的屋脊后面,这两人,正是失去“寒玉马”的金剑、银钩,冯氏两兄弟。

此刻,忽由客店后窗中,飞出一条纤巧身影,利用屋檐的阴暗,直向金剑、银钩迎去,相隔不过两丈远。

那人影发出娇声问道:“二位深夜造访,不知有何贵干?如果缺少路费的话,需要多少,就请明说。”

“姑娘我绝不吝啬,假如你们想打什幺歪主意的话,哼!那就得小心你们的狗命了,姑娘我绝不含糊。”姑娘又道。

金剑、银钩自以为行动诡密,忽被叫破,不由大吃一惊。

稍为定神之后,金剑冯仲雄道:“明人不说假话,在下兄弟失去宝物,一路追踪至此……”

那少女截住金剑的话,说道:“既然如此,你们何不白天询问?三更半夜,鬼鬼祟祟,跑到姑娘家住的地方来,想必未安好心,还不亮个字号?”

“金剑冯仲雄。”

金剑一听对方咄咄逼人的语气,不由有些冒火,报出名后,指指老二,又道:“他是我兄弟银钩冯仲杰,请问姑娘贵姓?”

“格格!”她没回答,却笑道:“我看你两个‘衰尾人’,‘杠龟’是杠定了,再也别求‘名牌’啦!”

“臭沟子,别在二爷面前要嘴皮子,凭你这三八‘查某’,不值得跟你大爷说话。”

银钩冯仲杰并不是这种泼妇骂街的人,皆因“寒玉马”失落无着,再经这女人一讽刺,就口不择言了。

“什幺?你骂姑娘‘臭沟子’?三八‘查某’?狗贼,既然辱骂你丙姑奶奶,那就给点厉害你们瞧瞧,亮出兵器,一齐上吧!”

原来这女的就是桃花三娘子车前四凤的丙彤姑娘。

“臭沟子!烂沟子!别在冯爷面前‘臭蛋’,凭你这‘破表’,也值得咱们齐上?看冯爷怎幺修理你?”

车前四凤四折其二之后,桃花三娘子十分震怒,除了另选适当弟子补充甲纯、乙荃遗缺,更将自己得意绝技倾囊授与丙彤、丁香二人。

同时,突然接到属下传报,巢湖出现紫金蛟,桃花三娘子可是识货的人,知道蛟脑的功效,于是率领宫不忘一干人星夜赶来。

丙彤、丁香二人,短短时间内,武功精进不少,这都是受了小龙的刺激所致。

银钩不知死活,以为丙彤人单势孤,惹毛了这位女然星,他是一时急怒攻心,才骂了出来。

丙彤认为银钩有意损她,不由地怒从心起,岂能轻易干休?

她未等敌人扑到,随即将手中皮鞭一抖,挽出几个圈圈,快加闪电,迅比雷击,往冯仲杰头部罩去。

冯仲杰见对方乡下妇女装束,以为没有什幺了不起的本领,只顾猛冲扑击,没有防备对方会来这幺一手。

忽觉脖子一紧,人已腾空飞舞,疾往街心飞去。

这真是“衰”到了家,前被狐偃头陀折腾得要死不活,现在又被摔得发昏。

金剑一见乃弟冒冒失失的扑去,本想叫住,但没来得及出声,已被对方钓鱼似的,将人摔了出去。

他见事不妙,顾不得跟敌人理论,急着想看看乃弟伤势,返身就走。

“狗贼,那里跑?你也想到街上凉快凉快吗?”

丙彤以为冯仲雄要开溜,立即一晃娇躯,一边叫着,皮鞭疾挥出去。

她这一出鞭,虽未将冯仲雄套住,却也迟滞了敌人的行动。

金芒暴闪,大把金钱镖,疾向丙彤的上身射到。

原来冯仲雄转身之际,听到霍霍鞭声呼啸,取了一大把金钱在手,随即反手一扬。

他的目的,并不在伤人,是在阻挡一下追击,以利自己前往察看弟弟伤势。

不料如此一来,被另一女煞星误以为他骤下毒手,鞭梢由下向上挥出一鞭,正好打在冯仲雄“小弟弟”上面。

发鞭的是丁香,她就隐在屋檐边缘,作接应的准备,刚好冯仲雄在她上面掠过,击个正着。

冯仲雄被打中下体,只见棍断血喷,痛得他从屋上跌下来,在地上打滚,这种滋味怎会好受?

最“嫩”的地方受创,谁都会受不了。

这招出其不意,实在不是丁香狠心使然,想不到居然会这幺巧,她知道将那玩意打个稀烂,必会血流不止而亡,就算命大不死,也变成终生太监。

冯氏双雄这回可真的“杠龟”了,老二被勒断颈骨,老大“小弟弟”被打个稀巴烂,就是铁打金钢,也难忍这苦痛,何况是血肉之躯?

他倒很光棍,强忍痛苦,运集功力于右掌,往脑们上一拍,结束了自己生命。

金剑、银钩,被狐偃头陀放了生,却不料丧命在两个妇人之手,这岂非命运安排?

丙彤与丁香二人并没有搜查,便双双回向客栈休息去了。

这一切看在苏婷婷眼里,发生得太突然了,开始她是耻于冯仲杰口齿轻薄,现在反而有点同情了。

她想不到金剑、银钩为什幺会如此轻松就让这两个女孩子给摆平了,先前与狐偃头陀拚斗那份功力怎幺一下子便消失了,前后判若两人呢?

说起来很简单,冯氏兄弟仗恃的是“双功连一”,把两人功力集中在一个身上,一人虚招诱敌,由另一人全力抢攻。

其次是轻敌所造成,再加上本身真力被狐偃头陀“拔山三连环”震伤内腑,虽然行动调息了一阵,但已大大打折扣了。

几种因素加在一起,就造成这等下场了。

事已至此,无可挽回,于是回转客栈调息了一个更次,便继续向巢湖出发。

她看到了龙弟弟,一见龙弟弟果如诺言扮成奇丑少年,芳心十分欣慰。

当她看到小龙身边有个府小兰的时候,心中叉开捻酸了,若是她立即出来跟小龙见面,就不会发生这许多事情了。

偏偏她要暗中观察,当然,这一切发生的情形,就无法在她眼下遁形,粟雄所受警告,也就是她的杰作了。

且说小龙化装成一位老人,与府小兰粟雄,共至白石山,参加比武大会。

小龙并非是要在会中逞能,为的就是要化解比武较技之会。

三人登上看台,府小兰发现衡山浮沙子一行,本想过去,与他们坐在一起,那知浮土子浮风子,态度冷淡,府小兰一怒,便坐在另一桌上。

浮沙子知她闹气,便过去坐下,哈哈大笑着,问道:“兰侄女,你的龙哥哥呢?”

府小兰“嗤”的一笑,顽皮的对浮沙子眨一眨眼,笑道:“他呀!他胆子小,听说这里要打架,死也不肯来,所以,我只好把他锁在店里,给我看管东西。”

浮沙子不便再问,转而望看小龙道:“兰侄女,这位是……”

府小兰曾见他与小龙对面不识,更加好笑,“吱吱喳喳”的,一时顾不得答话。

小龙莞尔哂笑,自我介绍,道:“哇噻!老朽云鹤,久仰衡山浮沙子大名,为当今武林泰斗,今日一见,果然盛名无虚!”

浮沙子心中纳闷,怎的江湖中从未听说,有过云鹤这一号人物?但看颜色,分明这老头儿有一身不凡武学?

此老经过不知多少大风大浪,心中虽异,表面上反而哈哈大笑,道:“老兄休要过奖老道,我老道可不喜欢戴高帽子,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,你老兄鹤发童颜,可是有为而来的吧?”

蓦地里,庙中巨钟响起,一连三下,“洪”“洪”之声,响彻云霄,台上台下,不由都打住话头,齐齐向比武台上望去。

那比武台上,果然出现了四人,均已年逾不惑。

为首一个,体型枯瘦,皮肤漆黑,头发苍白,披散在肩上,双目泛黄,精芒毕露,颔下有数根山羊胡须,也已苍白,身着米黄长衫,长及膝头,露出一双同色的长椅快靴。

只见他手执一根粗加小臂的铁杖,对他身后三人,虚一拱手,干“咳”一声,道:“老朽黄山铁杖叟,承蒙诸位抬爱,主执此擂,不胜荣幸之至,这一次盛会的目的,想各位早已了然,故而用不着老朽再加赘述。”

回头看了一眼,转头朗声又道:“本台第一位副台主,是名动海外的闽侯神芮宝庆。”

此言一出,台下响有若干鼓掌叫好之声,显然是属于铁杖叟或闽侯神带来的部众,而另外的人,却私下议论了起来。

闽侯神芮宝庆,昂然站起身来,傲然虚一举手,对大众表示见礼。

浮沙子对她解释道:“芮宝庆世居闽侯,家资万贯,自幼得一海上异人传授,一身功夫,已达炉火纯青之境,但为人极怪,喜时一掷千金,怒则动辄杀人,因此,那闽侯一带百姓,便尊封他闽侯神的外号,以讨他欢喜。”

铁杖叟一顿铁杖,又道:“本台第二位副台主,是大名鼎鼎的大娄山主陆一清。”

大娄山主陆一清,脸堆笑容,起身作了个罗圈揖,与台下见礼。

浮沙子浓眉一皱,对府小兰道:“兰侄女日后行道,可得防意这一类笑中藏刀的人,像陆一清这老东西,平日对人笑嘻嘻,可最是老奸巨猾。”

府小兰点头,表示心领。

铁杖叟等众人语声稍静,方又介绍第三位道:“第三位副台主,乃是位隐士,姓左名更生,人称黄山老农。”

只见那黄山老农,一身粗布农装,年约六旬,左手执着只水烟袋,管子又弯又长,赤足无鞋,裤脚卷至膝盖,面孔漆黄,一点特异之处也无。

正在此时,那黄山老农,抬起了头来,双目向台下一扫,离台近的,顿时吓了—跳。

皆因,那左更生双目火红,精光四射,似能看穿人的心腹一般。

左更生有心卖弄的,把嘴一张,“呼”的一声,喷出一口浓烟。

那浓烟,风驰电掣般飞出丈外,霎时间停住不动,却自动扩大,化成一个丈许方圆的大烟圈,径粗一尺,历久不散。

行家眼里,知这乃是一种“莽牛气功”,所喷的那一口烟,也都是丹田中一股至精至纯的真气。

这气功,若是练到极处,真能够开口吐气,无形无声的伤人于数丈之外。

黄山老农左更生,尚未达到无形无声境界,仍须要借重烟草之力。

这气功唯一缺点,就是太过耗人真气,用过一回,若不调运半天,绝不能喷出第二口来。

铁杖叟见左更生显露绝技,引起众人的惊奇,顿时面呈得意之色,朗声宣布道:“老朽先已将各副台主介绍过了,凡台下高人,自锣响三声之后,均可上台,指名比试,若那位能连胜老朽等四人,在锣声十响之后,便尊他是紫金蛟的得主。

但若有第二位不服,可在锣声十响之内登台,提出异计,则这第二人,亦须同样连过两关。

过关之后,锣声再响十下,十响之内,则容许第三人上台反对,若无人反对,则得胜两人,再行比武,胜者赢得金蛟。“

这法子可是真毒,皆因铁杖叟四人,均是武林中一等一的绝顶高手,台下能有几人,有把握连闯两关?

秃子头上蚤子,摆明是要独吞紫金蛟。

他微一停顿,又道:“老朽话已说完,自今日起,擂台连放两天,两天之中,老朽恭候各路英雄,请随时上台指教。”

说罢微一拱手,方欲转回台中落座,西台小龙却已站起身来,道:“哇噻!

杖叟且慢,区区有事相告……“

白须箫散满霜风,小阁藤床寄病容。

报导先生春睡美,这人轻打五更钟。

这首诗是苏轼反对王安石变法,贬至惠州,用来表示他的心情。

苏轼的态度安详,可见一斑。

继后谪往谵州,行万山中,曾有:“千山动麟甲,万谷酣笙钟”佳作。

当他夜渡琼州海峡,也有:“九死南荒吾不侮,兹游奇绝冠平生。”

他视苦为乐,闻将诏回,吟有:“霹震收威暮雨开,独凭栏槛生崔鬼。”

既诏回,经大庾岭,又吟有:“问翁大庾岭头住,南迁曾见几人回”。

回至江南,续吟有:“梦里似曾迁海外,醉中不觉到江南”。

东坡居士被谪,绝无矜喜忘形之态,其处变不惊,时刻都表现了他开朗、无我的胸襟,义之所在,别无反顾。

现在的小龙,就是为了化解这场比武会造成的杀戮血腥,才化装成云鹤,挺身而出,这种以身噬虎的大义,较之东坡居士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只见他微一举步,从看台至比武台上,相距四五丈远,就这说话之间,便已迈到。

这动作,看似缓慢,实则惊人至极;台上台下,均是武林行家,纷纷的猜测,这是何人?

浮沙子看见,心中暗叫一声:“惭愧”,方才虽知这自称为云鹤的老人,是个会家子,却不料竟然功深若斯。

主台上的人,却大吃一惊,自忖似这等轻功身法,分明已达凌空步虚的至高妙境。

铁杖叟后退一步,一方面蓄势戒备,一方面却堆下极不自然的笑容,望看小龙,道:“阁下高姓大名?何事见教?”

小龙莞尔一笑,用慈详和平的声音,道:“哇噻!区区山野之人,姓云名鹤,闻得杖叟设此盛会,一时动心,欲一瞻天下俊彦风采。”

铁杖叟一听“云鹤”二字,凝目苦思,却怎的也想不起江湖中有过这一号人物,不由顾忌稍然,“哦”了一声,冷然道:“阁下既然亦为取蛟而来,老夫等说不得只好奉陪,但不知阁下欲先与那位台主动手?”

小龙微微摆手,缓缓道:“哇噻!杖叟会错了意,以区区陋学,岂敢冒犯诸位台主的虎威?”

铁杖叟见他话软,认为他果然胆怯无能,气血一肚,厉声喝道:“阁下既非上台较艺,所为何事?”

小龙和平的说道:“哇噻!杖叟设此盛会,为蛟宝谁属之争,区区窃思,若无蛟宝,是否仍要开设?”

闽侯神芮宝庆,这时一步迈到小龙身畔,一声断喝,道:“老儿噜嗉什么?

紫金蛟明明还在湖里,谁说没了?“

陆一清府城深沉,听出小龙话中有因,亦上步跟了过去,道:“阁下话中有物,敬请直述,以免误了正事。”。

小龙见三人表情各异,心中好笑,却朗声说道:“哇噻!区区昨夜行经湖畔,曾望见湖中姥山之滨,有数条人影,与庞大紫金蛟搏斗多时,最后竟将那蛟搏杀,剥皮取脑而去……”

此言一出,全场哗然,嗡嗡私语之声,响若雷鸣,但可怪的,小龙的声音并未提高,却仍能清晰的送入每个人的耳中。

从不开声的黄山老农左更生,一晃掠近小龙身边,举手便抓,口中发出破锣也似的刺耳声音,道:“此话当真?”

小龙只当未见,缓举左臂捻髯,就在那毫厘之间,不动声色的将黄山老农的一招解去。

只见地缓和的道:“哇噻!信不过区区,可往姥山一探斗场留痕,便知虚假……”

一话未完,台下最外边一圈观众,轰然而散,纷纷抢着下山,看意思,是去姥山探察究竟。

黄山老农一爪落空,怔了一怔。

铁杖叟手中铁杖一顿,“喳”的一声,竟将楠木地板顿穿一个大洞,仰天一声厉啸,晃身正欲扑奔下山,却听得大娄山主陆一清叫道:“二位且慢!”

铁杖叟闽侯神身形一滞,又听陆一清冷笑一声,道:“阁下何人?竟敢在天下群雄面前,玩弄花枪?就不怕众怒难犯吗?”

小龙心头一跳,瞥见陆一清嘴角隐含奸笑,双目炯炯,盯在自己面上,一时弄不清他言中到底用意何在?

陆一清见他不答,面现得意之色,转对铁杖叟笑道:“仗兄怎也受他片言之愚,分明是老儿想扰散这风云之会,待群雄失望而回之后,好让他独享蛟宝,弟虽不才,倒能视破这小子奸计!”

黄山老农勃然大怒,泼口大骂道:“老王八,该死的,竟想欺骗老夫,看我不毙了你!”

台下诸人顿时喧嚷吵闹,秩序更加大乱。

铁杖叟冷静下来,仔细一想,大娄山主陆一清之言,果然有理,秃眉一皱,煞气满面,恨不得立毙这自称云鹤的老人于杖下。

故此,他一见黄山老农上前动手,一施眼色,与陆一清、闽侯神各自退后二丈,让出中央动手的地方。

另一面,府小兰关心龙哥哥,粟雄存心一展身手,早已对台上的一举一动,注上了意。

此际一看情势不对,双双不约而同,飞掠上台,一左一右,凝立在小龙身边。

府小兰往小龙身左一落,也正是铁杖叟后退,黄山老农左更生扑来之时。

只觉眼前人影一晃,已多了个娇滴滴,美若仙女的小美人儿。

美人儿浅蓝劲装,身材纤妙多姿,左剑右篮,纤弱中透着英气,娇脸儿虽然是堆满嗔色,却丝毫不减那可爱之色。

黄山老农左更生,一生身世离奇,足迹未出黄山,那见过这等美人胎子。

入目一瞥,心灵竟而大震,一股盛气,瞬化云烟,硬生生钉立在五尺开外,一双红眼,也盯在府小兰的玉靥之上,似要喷出火来。

府小兰瞥见他这般模样,“呸”了一口。

小龙朗声说道:“哇噻!各位休得误会,区区皆因不忍看天下群雄互相杀戮,故才将上项消息相告,若诸位不信,可差数人,往姥山一探,若紫金蛟仍未被除,则区区甘愿自绝于天下群英之前,倘那蛟确实已死,则区区奉劝各位,不若就此息事,各自回山如何?”

他一语方毕,台下有人轰然叫好,也有人高声喝骂。

小龙长眉轻皱,正不知该怎幺应付。

府小兰却又“呸”了一口,脆声娇嗔道:“喂!你这老儿怎一点礼貌不懂,紧看我怎的?”

原来,黄山老农失魂落魄似的,紧盯着她瞧个不休,才引出这句话来。

粟雄妒心最重,一向视府小兰为其禁脔,这时瞥见左更生老没正经,顿时大怒,暴叱一声,右手擎天戟一扬,向黄山老农天灵砸下。

黄山老农被一声断喝,惊回神来,一瞥擎天戟迎头落下,不由心头一凛。

同时,右手一举,长而又弯的水烟嘴,竟当做点穴笔,点向粟雄的寸关要穴。

粟雄见黄山老农,以攻还攻兵刃怪异,尚未点到,劲风压穴,已泛微酸。

心头大惊,知道不可轻视,健碗一翻,让过水烟嘴,原势不变,改抓左肩,左手擎天戟,进步撩阴,向左更生小腹抓去。

黄山老农左更生,火眼圆睁,心中十分气恼,右手一横,楞以粗如食指的烟杆,硬架那粗有小臂的短戟。

同时里吸腹后缩,左臂一探,五指如爪,硬往擎天戟抓去。

粟雄见状,知他是自负功力深厚,欲以内力取胜。

他也想试试自服蛟脑后的功力,故此,乍作不知,暗中较劲,猛迎上去。

但闻得“叮”的一声轻响,戟杆微一弹跳,便即粘住。

此刻骤觉得腕脉一麻,擎天戟已被左更生抓住,差一点被他夺去。

不由玉面一红,口中“嘿”然吐气叫劲,两手一上一下,与黄山老农粘在一起。

一时竟半斤八两,分不出高下。

这一来,台上台下都大为惊奇,料不到粟雄年纪轻轻,竟具有这深功夫。

对面的黄山老农,则何尝不惊不怒,但见他一张黑脸,泛起紫红,龇牙裂嘴的神态,十分怕人。

他本是山中农夫,少年时遇一不知其号的异人,传以绝学软硬诸功。

数十年来,末下黄山一步,但软、硬、气三功,各筑下深厚基础,拳掌方面,也有了可观的成就。

有一年,铁杖叟偶然路过,交谈之下,竟然臭味相投。

两人同住黄山,时相往还切磋,左更生固然得益匪浅,铁杖叟的收获,亦十分可观。

这一次巢湖出蛟,铁杖叟初时尚瞒着他,后来发觉凭一人之力不能得手,这才将左更生邀下山来。

但孰料初次出手,便遇着粟雄。

以外表年纪而论,就算他打从生下开始练武,也不过廿馀年,凭什幺也敌不过黄山老农,浸淫数十年的内力火候。

却不料粟雄自服蛟脑,不但功力大进,周身骨坚皮革,较前大为不同。

故此,黄山老农的小指,虽划个正着,粟雄却只觉一酸一麻,并未松手,放开短戟。

如此一来,两人兵刃相接,竟各自贯注内力,沾兵刃短兵相接,以内力较量了起来。

小龙起初,并不知有这般严重。

铁杖叟一方,误认粟推年纪过幼,必不是黄山老农对手。

那知一盏茶时间过去,两人直似木雕土塑,粘在一起,动也不动。

只是那二人脸上,汗湿鬓角,青筋乱跳。

铁杖叟大感惊异,怒目而视,铁杖紧握,恨不得过去,一杖将粟雄打死。

但当着天下群雄,这等小人行径,不但施不出来,连表示得显明了,也自觉有失身分。

至于小龙,已觉出事情不对,有心上前解开,却怕引起误会,所以一时,也未便出手。

府小兰有点儿紧张,此刻台上台下,顿时都凝目而视,鸦雀无声。

相对的两人,都不由心中后悔,尤其粟雄,明知道人家不是易予,却偏偏要逞强硬撞。

空气煞似在两人中间凝住,二人的三般兵器,无风自动,颤动不休。

这情形,若是任他继续,终必耗尽了二人的真力,闹个两败俱伤,各个残废不可。

小龙见不是路,顾不得出声招呼,轻巧一掠,飘落在两人中间丈许之外。

铁杖叟一见他动,铁杖一顿,“叮”的声响,扑将上去。

小龙身方站定,陡然间一双长袖,往外一拂,早经运集的丹铁神功,已化成一片劲风,向二人中间击去。

铁杖叟见状,再也忍耐不住,大吼一声,铁杖一举,呼的一响,向小龙背后打下。

府小兰早在注意着场中行动,铁杖叟铁杖方举,小姑娘已然掠身欺进。

右手花篮儿,一领对方眼神,左手剑,“长虹贯日”,已指向铁杖叟空门右胁。

若是铁杖叟不肯撤招换式,可能会将小龙打着,但他自己也必被府小兰一剑刺伤。

铁杖叟为求自保,拧腕沉杖下封敌剑,左掌一立,正待出招,却见黄山老农两人的尴尬局面,已然被小龙解开。

原来,小龙那双袖挥处,丹铁神功所化气流,刹时间撞在两人中间。

二人只觉虎口一震,兵刃几乎把握不牢,身形带动,各向外方转去。

他两人本来就有了悚意,这时那能不明白,小龙是有心为他们解围?

各乘这一转之际,身形原地滴溜一转,收回内劲,像两个风车也似。

两人身形方停,齐声暴喝,各自扑向对方,迳施出自己的精异绝学,斗在一起。

小龙见身后府小兰与人动上了手,正在回头相劝,却不料方才拆开的一对,又缠斗一起。

府小兰见龙哥哥不让她打,心中虽有不甘,却听话掠向台边,她瞥见小龙又想劝粟雄住手,知道他绝不会听,便道:“龙哥哥,你过来,让他们打一会吧!”

数月相处,小龙深知粟雄的倔强脾气,闻言便踱回府小兰身边观战。

铁杖叟失去对象,也只好停手坐回椅上,凝注场中,准备对左更生打个接应。

一时但见那两个人影,倏起倏落,乍接即分。

粟雄的一双灿银短戟,上下翻飞,矫若飞虎,势如奔雷,敏捷诡巧,化成了两个光。

黄山老农左更生,亦自不凡,一杆水烟袋,形如鹤嘴,点、蹦、拨、打,奇诡绝伦,劲风呼呼。

台下千百观众,目瞪这一场惊险搏杀,忍不住大声呼叫助威,台上对手的两人听见,更份外卖弄精神。

霎眼间,百招过去,两人仍是半斤八两,分不出胜负。

只不过,两人因适才内力消耗过多,却有点面红气促,支持不住。

但当着这多英豪,谁首先提议停手息事?

谁不想一战成名,名扬武林?

30

黄山老农久战不下,心中又怒又惊,横心之下,陡然几水烟袋,横挥直刺,将粟雄迫退,晃身撤退,趁这空隙,猛抽了两口水烟。

粟雄此际虽觉有些体疲,一见黄山老农,撤身退步,只当他想逃,加以方被迫得后退,心中既怒且喜,认为是黄山老农已成了强弓之末。

正欲追击,却正当见黄山老农,好整以暇的吸起了水烟。

粟雄当是他有意轻视自己,暗骂一声。

“好个不如死活的老贼,竟敢这般轻视大爷,不把你劈死才怪!”

粟雄这念头在心中风车一转,身形却毫未停滞,早已怒叱一声:“那里走!”

双戟微张,和身扑上,捷如闪电般,迳抓向黄山老农的左右肩井要穴。

其实,黄山老农用意正要他如此。

一见粟雄扑来,猛地吐气开声,喷出了数十团点点烟雨雾,迎头向粟雄袭去。

粟雄料不到有此一着,见状双戟舞起,护住头面,真气倒转,疾打千斤坠,身形霍然平平下落。

这一着果然有效,两柄擎天短戟舞起的劲风,果然将一部份烟雨击散,一部份让了开去。

同时里,脚尖与双肘用力一点地板,整个身躯,平平向前飞射,欺近黄山老农下盘。

黄山老农喷出烟雨,认为两下里距离这幺近,十拿九稳,粟雄不死即伤。

那知,对方应变神速,身法灵巧,竟在千钧一发之际,不但藏过烟两,并还暴袭而至。

心中一惊,却还认为,粟雄的整个身子,几乎是平俯地上,后背空门大露,有可乘之机。

不但不退,吸腹盘身,水烟袋向下一探,直指粟雄背腰“笑眼”、“精促”两处大穴。

那知粟雄这一式正是华山救命绝招之一,右手一式,原是虚招诱敌之计。

黄山老农不察,正入毂中,只见他水烟袋杆,尚差一尺未曾点中,一瞥粟雄大违常规,劲风虽已袭体,却仍然不避不让。

心中一动,转眸处,灿银双戟已差五分便已击实。

不顾伤敌,先求自保,真气一收,硬生生收回点出的水烟袋,双脚一弹,向后飘散。

但已迟半分,“嗤”的一声,左腿裤管,应戟而破,小腿上顿时也被划开五道血槽。

左更生厉吼一声,火眼尽赤,一落地上,顿时欲再扑前拚命。

粟雄见好即收。右肱一点地板,全身飘落在二丈之外,双戟交于左手,虚一抱拳,道:“承让!”

铁杖叟一见左更生落败,还想再拚,知他不太懂江湖规则,忙去劝住,自己却目射凶光,扫视台上台下。

最后,落在粟雄面上,冷然而笑道:“粟少侠功力不凡,不愧是名师之徒,今即击败黄副台主,可要与老朽试试招吗?”

府小兰见猎心喜,同时心中也恨铁杖叟手段残忍,劫杀入湖屠蛟之人。

不待粟雄回答,一跃而出,娇声叫道:“老头儿别以老实老,待姑娘会会你有何绝学?”

铁杖叟勃然暴怒,秃眉高耸,怒叱道。“女娃何人?师出何系?敢在老朽面前卖狂,可是活得不耐烦了?”

府小兰玉鼻一皱,说:“姑娘姓府名小兰,师父你不配问,姑娘看不惯你的凶残,特地来教训教训你,你准备接招吧!”

这番话气得铁杖叟“哇哇”直叫,台上台下,也都勃然变色,有的是替铁杖叟生气,有的则是为府小兰担心。

铁杖叟是有名难缠魔头,雄踞黄山,无论是黑白两道,却无人轻敢招惹。

府小兰初出江湖,不但指名索战,更切言话刻薄,视铁杖叟如同无物,若无惊人绝学,岂非与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?

铁杖叟一顿铁柱,大吼一声:“丫头找死!”

“呼”的一响,挥杖虚幻起杖影如山,夹带着疾风狂飘,向府小兰当头压下。

府小兰娇躯一晃,右篮左剑,一齐挥舞,顿时化成一团淡影,向杖影之中攻去。

这两人一交上手,台上台下,数千百只眼睛,齐齐定住,全神集中在这场比斗之上。

两人战了个旗鼓相当,一时竟难分高下。

台下群雄见状,各自惊叹,窃窃私相询问,府小兰的师承来历。

尤其浮沙子,前夜里曾与府小兰戏耍,对她功力,已知大概,起初实在有点担心,此时一见,见她功候猛增,任凭想破脑袋,也猜不出是啥道理。

眨眨眼,五十回合过去,铁杖叟愈打不但心惊,更自愤无已。

顿时杖上加力,势如山崩地坼,杖头杖尾倏吞乍吐,分击府小兰左右,追得她“孔雀开屏”,展双臂分御两侧,中部空门大露。

铁杖叟正中下怀,暴吼一声,猛低头向前一撞,疾风如山,压向府小兰胸前。

这一式,正是铁杖里的“铁头功”。

铁杖叟内外兼修,功力出神入化,此时已不用头部撞实,只要将本身真气,运至天灵,一撞而出,也有若一般的劈空掌力。

府小兰一招失机,骤觉胸前锐风袭体,惊觉不妙,以式化解,已然无及。

猛然间一凝真气,全身轻如枯叶,顺风势翩然飘起,直似断线风筝,向后面飘去。

台上台下,大吃一惊,喟叹之声,嗡然如雷。

小龙本想掠前解救,一见府小兰,玉面含笑,知道无妨。

粟雄一瞥府小兰遇险,虎吼一声,向府小兰落身抢去。

府小兰自服蛟卵,真气精纯、已然大非昔比,她像轻风飘飞出三丈之外,香肩一晃,卸去风力,纤纤小蛮扎,临空一蹴。

娇躯不落反升,倏忽拔空一丈,双臂一抖,头下脚上,向铁杖叟扑去。

台上台下,数千观众,讶异之下,复又暴声喝采,一时里欢声震动,震彻云霄。

铁杖叟料不到府小兰不但是了无损伤,轻功竟达这般的入化之境。

大惊失色,恼羞成怒,厉啸一声,不待府小兰落地,铁杖“雪花盖顶”,舞起一片惊风,向府小兰打去。

粟雄一下扑空,俊脸顿时涨起一片羞红。

落地拧身,“飕”的一声,钻到台下,一时再也不好意思纵上台来。

府小兰对铁杖叟更加恨极,扑身而下,剑篮齐施绝学,下手不再容情,卷勾走两团精光,闪、腾、点、刺,与铁杖叟交互攻防,抢制先机。

府小兰这一施展出家传绝艺,“篮剑四十二招巧打”,由于她功力骤增,更见奇诡威力。

只见她剑篮起处,惊风飞掠,剑光影影,朵朵幻起,更加以身法轻灵曼妙,一时在铁杖叟左右四方,尽是她俏丽倩影。

铁杖叟怒啸连连,看似与府小兰旗鼓不下,实则他心里却是愈打愈惊。

任凭他铁杖似蛟龙出海,头顶的罡气,若龙卷气柱,却连府小兰的飘飘裙袂,也沾摸不着。

铁杖叟头功最耗真气内力,时候一久,岂非便要糟糕?

眨眨眼百招过去。

铁杖叟真气损耗过矩,招式间已渐缓慢;呼吸也渐转急促。

府小兰把握时机,娇叱一声,一式两招,剑篮齐施。

右手花篮,粘开铁柱,篮提一震,显出篮底也森森锐刺,直取铁杖叟眉目五官。

同时间,左手剑带起锐风嘶声,攻向铁杖叟背后。

这一式两招,同时施为,不但是时候拿捏得分寸不差,甚至连后退之途,亦尽封死。

铁杖叟心头一凛,听风辨位,知道是身陷背腹受敌之境。

无奈下,双足一动,向右飘身,左手运集真力,翻腕亮掌,五指如钩,猛抓向花篮篮身。

正中府小兰芳怀,娇叱声中,玉腕双翻,右篮不变,推击铁杖叟前胸,左剑翻处,自下往上,势如电虹打闪,往他的左臂刺去。

铁杖叟一把抓空,右手杖一抡,迎击花篮,左肩向后一缩,利剑在左胁五寸处刺了个空。

孰料,府小兰这一招看似招数用老,实则另暗藏玄机。

只见她不等铁杖叟五指抓落,香肩一晃,双招齐撤,向后飘退,左手剑顺势向后一带,“吃”的一声,削断了铁柱叟半截左臂。

铁杖叟厉吼一声,“当”的一响,铁杖与断臂一齐坠地,一股血柱,自断处箭疾喷出。

台下观众,一见铁杖叟落此下场,有的替他难过,也有的高声喊好,乱成一片。

台上闵侯神芮宝庆、大娄山主陆一清,大惊失色,疾步纵出。

芮宝庆却跃到府小兰面前,上下打量看她,问道:“姑娘与一朵云梅女侠怎么称呼?”

大娄山主陆一清,急忙为铁杖叟止血裹伤。

府小兰闻言秀眉一扬,道:“正是姑娘的师父,你待怎的?”

她这话一出,台上台下,凡知道一朵云梅凌霜之名之仕,皆不由有一种恍然而悟的感觉。

“怪不得这妞儿如此厉害,原来她是一朵云的传人哪!”

铁杖叟此际已然扎好了断臂,接口答上了府小兰的喳,惨然厉笑,道:“好,好,老朽得败在名家后人手下,虽败犹荣,这湖中金蛟,老朽奉让姑娘,只有青山不改,老朽当再向姑娘请领教益……”

府小兰“啐”了一口,道:“好,只要你有种,姑娘随时随地候教就是,不过,姑娘告诉你,下次再要被姑娘遇上,可没今天这么便宜。”

铁杖叟勃然色变,惨然哈哈一笑,道:“败北之将,今日不能言勇,就此别过,后会有期!”

说罢,转身向外对众一揖,复朗声道:“老朽无力主台,今当天下英雄之面,将台主之位,让与府姑娘,若无人敢与之挑战,则湖中金蛟,即属姑娘所有,不得再有异议。”

说罢,也不等别人反应如何,迳自一掠纵入台后寺中,隐没不见。

铁杖叟这一手,表面上光棍得很,但只要是有心人,都知他在故想嫁祸。

要知天下贪得之徒,利之所在,超若惊雁,在厚利的诱惑之下,岂能阻得住争利者,群起之攻?

小龙至此,知道已不能沉默。

铁杖叟一走,立即踱至台前,对台下一抱拳,啖咳一声,引得台下一静,朗声道:“哇噻!适才老朽已然宣告,湖中蛟宝,早已被人取走,这设台之目的即失,为何再事拚斗……”

他言末已,山道上风驰电掣般奔来几条人影,当先一条,迳自飞掠上台对陆一清耳语。

陆一清勃然变色,“飕”的一声,纵到小龙身边,戟指喝道:“老儿,快说,何人胆大,竟敢私取蛟宝?”

此言一出,不啻是证实那蛟宝果然已失,台下群雄,闻言一阵鼓噪声齐喝问,窃取蛟宝之人。

粟雄方得胜利,初试自己功力,大非昔比,傲意复炽。

顿时朗声说道:“蛟宝正是我等三人合力取走,何人不服,尽管上来就是。”

小龙见粟雄这般说法,自也无可奈何。

府小兰芳心却仍跃跃欲试,想再找个硬手斗斗。

陆一清问得粟雄自承之言,相互对证,顿时猜知,两人必已服下了蛟脑。

他自忖功力,与铁杖叟相较,尚差半筹,如今府小兰击败了铁柱叟。

再退一步说,即便是胜得三人,蛟脑已失,徒自树下强敌,又有何益?

只是,他却不甘心就此放过,略一沉吟,立即大声说道:“三位私取蛟宝,不顾天下同道利益,本山主虽无得失之念,但台下群雄,岂能放过三位?”

群雄激愤,喊“打”之声,立即此起彼落。

粟雄虎目圆睁,大吼一声,道:“住口,不服者,尽管上台来,光在台下鬼叫,有啥用处?”

这一声吼,恍似平地焦雷,台下果被震住。

但他这语气,却太过狂傲,即便是许多正义之仕,亦被激怒多半。

小龙早已看清左右看台上,许多白发皓首的武林名宿,神色不舒,心知不妙,忙接口说道:“哇噻!区区等所以先期斩蛟,实因不愿看到今日比武劫杀的场面,想我等均武林一脉,若为一蛟,伤了和气,岂非是大大不值?

再者,若蛟宝万一不幸,落入恶人魔手,借蛟脑之助,练成绝艺,而无人能制,岂非令天下生灵涂炭吗?

故此,区区才于先期下手,其中虽有不是之处想来诸位武林名宿前辈,当能见谅才对。“

这番话,不但说得诚恳,而且还用出了无上神功,台上台下,不但每人均一般入耳清晰,且均也微觉耳鼓震动,心神微微不安。

众人都是行家,闻声都不由暗凛,这位名不经传的老人,内功分明已达化境,且深觉小龙言之有理。

蓦地——

台下有人发出破锣也似的嗓音,叫道:“喂!相好的,看你的样子,倒是年高德劭的,只不知功夫如何?何不显一手让大家看看呢?”

此言一出,台下嗡然附合,大声要求。

小龙循声一望,只见发话那人,一身青布化子打扮,衣着虽破,却干净异常。

面孔圆圆的,润红之极,长眉暴目,狮鼻海口,颌下无须,年约五旬,笑嘻嘻的,与声音极不相衬。

那乞丐也似的人物,暴眼一翻,威棱四射,双肩微晃,轻飘飘落在台口。

小龙知道,今天若不显露一手,绝不能善了。

只是,他一时却想不出显点什幺?

大娄山主却已大声开口,对台下道;“这位是江湖中隐迹已久的笑面跛丐,今日倏现侠踪,为武林主持公道,请云老先生显显绝学,诚然是……”

陆一清显然是要拖跛丐下水,众人均非浑人,那能不懂?

这笑面跛丐,远在卅年前,以“弹指神通”,成名江潮,为人守正不阿,除暴扶弱,正是宵小之类的头痛克星。

虽隐去十年,盛名犹自末衰,这十年后,倏现踪迹,岂是无因?

笑面跛丐,听出陆一清音中有物,霍然间面上笑容大盛,双目却奇怪的瞪得更大,注视看陆一清,那神色,与笑容煞不相配。

陆一清深知跛丐为人习性,见状心中一寒,顿时将下面话咽了回去。

府小兰粟雄均听长辈说起过笑面跛丐,一见他上台神色,虽不惧怕,却不免有些担心。

府小兰悄步挪到小龙身边,俯耳告诉他小心跛丐的“弹指神通”,并简道出跛丐为人。

小龙闻言,心中一动,趁陆一清话声一停,微微拱手,笑道:“区区久仰侠名,今日一见,诚属三生之幸,既承下顾,区区不才,自当献丑。”

说着,微微一顿,又道:“只是区区已年迈老衰,诚不宜舞拳弄腿,不如弄点小玩笑,以博跛侠与诸位英雄一笑,如何?”

“笑面跛丐”面上的笑意渐收,微一点首,道声:“请便!”

小龙低声嘱咐身旁的府小兰几句。

府小兰欣然点头,迳自在台畔,取过一面小铜锣,用黛笔划了十几个指头大的小圈圈。

笑面跛丐与诸人都瞪大了眼,注视着两人动作。

只见她将剑篮收起,单手提锣,站在三丈之外,以小龙为轴,飞身满台游走了起来。

她愈走愈疾,瞬间化成一条淡影,而不辨人面了。

但小龙却凝立中心,一动不动,等府小兰掠到疾处,霍然十指齐弹,口中轻叱声:“打。”

“叮”“叮”……一片脆响,应声而起。

府小兰身形倏停,衣袂翩然倒飞,恍如仙女临凡,右手铜锣未失,一点异状却无。

台上台下,都不由起疑,猜不出小龙闹何玄虚?

府小兰嫣然一笑,将小锣送到跛丐面前,娇声道:“请老前辈过目。”

笑面跛丐起初也莫名其妙,但当他茫然的接过小锣,闪目处,不由得勃然变色,笑容尽收。

皆因,锣面上凡被黛眉划上小圈的里面,竟皆被小龙的一弹之力,弹裂了一小块。

那一小块,最奇的均一般大小,圆圆的,向后陷下,欲坠未坠,只留下最后的半分嵌住。

笑面跛丐素以“弹指神通”闻名于世,但此时,却不由他不自惭。

小龙察颜观色,知道这一手,却收到效果,不为已甚,见好即收,微微一笑,道:“雕虫小技,不堪入方家之目,请跛侠多多指数!”

笑面跛丐,这时可再也笑不出来,他心中微觉难过,当目光一触到小龙的慈祥面目,心中却霍地一宽,忖道:“这老人身藏绝学,渊加大海,却这般慈祥和蔼,真是既惭且佩……”

想着,竟而恭敬的打了一揖,正色回答道:“老前辈真人不露相,真令我跛子佩服之极。”

说着,复转向外,对大众朗声宣告道:“云老侠年高德劭,神功绝世,我跛子不但甘拜下风,自认正是承受蛟宝的最佳人选,台下各位,若有异议,但请冲着我跛子来好了。”

小龙府小兰由于笑面跛这一句话,不由对他大起好感,认为他确是个仁侠仗义的直性好友。

但粟雄却有点看不起他,认为他有点欺软怕硬,故意讨好。

台下诸人,素知道笑面跛丐的性子,说一不二,宁折不弯。

衡山一脉,浮尘子四人,素与笑面跛丐,有过交情往还。

今见他既出此言,立即起身,浮尘子远远的对跛丐抱拳招呼道:“跛子你既这般说法,我衡山一派绝不再问,就此别过。”

说罢,“飕”“飕”数声,向山下驰去。

接着,华山派南支诸人,由一位道人,跟着交代几句,全数撤走。

各黑道人物量力而度,却也讨不得半点便宜,也只有一走了之。

一时,场中诸人,纷纷下山,十成之中,已然走了八成。

小龙向笑面跛丐道谢,支持之义。

蓦地,匆匆向府小兰交代几句,便离开了人群,一眨眼便失去了踪影。

“夕阳在山,人影散乱,树林阴翳,鸟声上下。”这是欧阳太守“醉翁亭”

记载。

安徽人才辈出,文风鼎盛,这是光明的一面,在黑暗的一面,赌、嫖不但花样繁多,更是罪恶丛生。

巢湖以东约十几里处,有一座豪华赌坊。

布置豪华的大厅里,充满了温暖和欢乐,酒香中混合着上等脂粉的香气,银银敲击,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。

世间上,几乎没有任何一种音乐能比得上。

这赌坊实在是个很奢侈的地方,随时都在为各式各样奢侈的人,准备着各种各样奢侈的享受。

已经是丑末时分。

赌客们赌兴正浓,喧哗声更似喷射机低空掠过一般刺耳。

不时可以听到粗野的咒骂声、哗笑声、娇喘声、惊叹声——

这一台桌面,只有六七个人,人不怎样文雅,赌具却很文雅,大张天九、牌九。

三十二张天九牌,这玩意的历史比麻将不知要悠久多少年了,至少可以当其玄祖祖祖宗。

起初,这玩意儿并不是用来当赌具的,也不称天九,叫牙牌,民间俚俗小调里就有“姐在房中打牙牌”这么一首。

后人为了用作赌具,才将体积放大了数倍。

文人雅士,用来排调。

大闺女及深闺妇女,用来深闺清玩消遣。

就是老太婆吧!也是“媒婆迷了路——没得说的。”

为什么大家对此种玩意乐此不疲呢?也许想从此回忆那些消逝去永不回头的黄金岁月,以排解深闺的寂寞与空虚吧!

至于相信“宿命论”以及鬼神的人,则用牙牌来占吉凶、究祸福,这就是颇为有名的“牙牌神数”。

牙牌,说起来真是雅俗共赏的玩意。

但是,一旦变为输赢的赌具,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沉迷其中,更不知道演出多少妻离子散,倾家荡产的悲剧。

现在轮到当庄的,是一个中年人,此时,他的面前大约还有二百多两银子,瞧他的气色,并不怎样好看。

说句粗话,就是有一点点“衰尾”。

这也难怪,方才一连两把庄下来,把他输得脸都发绿了,那张本来生得稍嫌有点歪的嘴,现在看起来就歪得更厉害了。

只见他把牌伸出,抓起骰子吹了口气,举手猛摇,口里诅咒道:“干你老母,老于偏不信邪,看看是‘烂庄’,还是‘旺庄’,押好了没有?离手!”

坐在天门的是一个右颊有一道刀疤的大汉,只见他红光满面,一头汗水,兴奋得哈哈直笑。

只见他的面前堆了一大堆银锭、金叶子,还有几张银票……算是大丰收嬴家。

只听得有人又羡慕、又妒嫉的叫道:“妈的!刀疤王今晚是走的什么鸟运?

押一把,赢一把,大概是他家的‘公妈’(祖先)显灵啊!“

刀疤王懒得理会这些闲言闲语,推出一迭金叶子,拉开嗓门大叫道:“歪嘴张,押你的台面,我们两人单挑。”

上下两家早已收了注,刀疤王分明要以大欺小。

歪嘴张希望上下两家能替自己壮胆,当下毫不考虑的叫道:“不用收注,我要,其馀的看庄,顺吃顺赔!”

“好,掷!”

歪嘴张装腔作势猛摇那两颗骰子,一阵清脆得令赌徒浑身清凉的骰子声音,立即响了起来。

骰子滴溜溜转动,终于停止了,十一点,天门起手。

刀疤王起手摸回四张牌,一面用拇指一张一张摸,一面说道:“运气来了,城墙也挡不住,哈哈,这一张来得太好了!”

自始至终,他不曾揭开自己的牌看上一眼,笑意却越来越浓。

八张牌排列妥当之后,歪嘴张眼里倏现得意光芒,翻开自己第一道牌,“啪!”

一声亮牌了。

众人哗然叫道:“哇!人笼九!”

够硬朗,够扎实。

歪嘴张几乎可以说是已经占了九成胜算,上下两家原本就没有下注,牌始终就没有动过。

刀疤王慢条斯理的揭牌了!

陡听:“天七九!换他奶奶的,真有鬼!”

天七九是点子中的至尊,第一手刀疤王便推出了至尊牌,第二道不用看就是对子了。

歪嘴张输了第一手,头上立即开始冒冷汗了。

只见他手上搭上了第二手两张牌,口中喃喃地祷告:“天公伯保庇,保全这一注,明天一定烧一炉好香。”

平日不烧香,临时抱佛脚,管用吗?

刀疤王揶揄的道:“别忘了杀只鸡作供品,亮牌!”

歪嘴张“啪!”一声亮牌,板凳一对。

刀疤王的牌是地一对,只见他大声笑道:“不用烧好香啦!哈哈……缴械吧!

回去拿了钱再来捞本!“

说完,轻轻哼着歌儿。

牌输一张,骰输一点,歪嘴张虽不情愿,但也莫可奈何。

把所有的钱向中间一推,拭掉头上的汗水,青着脸咒骂道:“干你老母,这牌真不能睹了,真是活见鬼!”

刀疤王把钱往自己面前一抹,得意的抓过骰子,洗牌,一面问道:“谁当庄?

说话呀!“

“我来。”从后面伸出一只手,道:“骰子给我!”

此时,歪嘴张已让过一边,打量接手的人,是个面色姜黄,还有两块黑疤的丑少年。

刀疤王斜眼睨视丑少年一眼,道:“少年仔,大爷对你可是眼生得紧哩!”

这丑少年不是别人,正是匆匆离开比武台的小龙。

皆因,他发现了一个人,这人就是天一堡堡主宫不忘,一路追蹑下来,宫不忘进入这赌坊就不见了。

他怀疑,这赌坊很可能是天魔帮的据点。

同时,他自天一堡看过那本赌经之后,突然对它发生了兴趣,沿途一到休息时候,就独个儿勤加练习。

他智能本来就异于一般常人,什幺东西都一学就会,再加上恒心,手法是越来越熟练,赌技也越来越“高杆”了。

现在,他抱着两种心情,一是试试自己赌技,再来就是这间赌坊了。

于是,他淡淡的道:“哇噻!来这种地方,又不是相亲,只要认识这个就行了!”说完,伸手从腰里掏出两片金叶子。

“很好,给你吧!”刀疤王将骰子递过,接道:“如果没有人接手,我原本想做庄的。”

“哇噻!你不怕‘烂庄’?”

“嘿嘿!财大气粗嘛!我偏不信这个邪!”

“哇噻!你说得对,我也是不信邪!”

围在台桌周围的赌客,七手八脚的洗牌、砌牌。

小龙将砌好的牌往身边一揽,开始切牌、抹牌。

“稀哩哗啦”声响中,三十二张牌在他手里推过来,又滑过去,有韵律的、整齐的推来迭去。

哇噻!谁看到他这手法,敢说他是赌场的“菜鸟”吗?

砌好的牌分二条推出。

庄家,把骰子拿在手中搓了又搓。

一翻二瞪眼,四张见轮嬴,命与运押上了。

人生如赌局——

人的一生中,必需要豪赌一次,倾囊下注,毫无保留的去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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赢了,它会证明人是可以白手起家的。

赌与围棋或象棋、撞球等竞技不一样,除了技术之外,是要靠相当运气的。

但是,也不可认为运气决定一切。

如果只以一次来决定胜负的话,那是不正确的,假如以持续的成绩做一番统计,将不难发现真正的高手。

人们对世事的评论是见仁见智的,以赌而言,有人认为运气三分,技巧七分;也有人认为运气与技巧各占半数。

运气是人力所不及之物,只有技巧才是有形的。

从小龙切牌、抹牌的手法来看,已很高杆了。

那声音,在赌徒的耳中听来,胜过天籁仙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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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、手、耳感官的享受。

此时,下家已切妥牌往前一推。

刀疤王伸手加切定先后,然后推出了五百两。

上首下首都有人下注,一双双大眼睛都贪婪地死盯着小龙面前的金叶子,心中“砰!砰!”

跳动不已!

今晚“霉庄”,这下可逮到肥羊了,哩!妙!

赌徒们乐歪了。

刀疤王以胜利姿态,冷笑道:“你吃得下吗?”

小龙淡淡笑道:“哇噻!开饭店的不怕大肚汉,别乌龟坐在摇篮里——自大!”

只见他把布袋一抽,倒出几粒珠子,晶莹耀眼,一看就知道稀有的珍品。

这珠子,就是刚得自紫金蛟身上的蛟珠。

他淡淡的道:“陆噻!有本领的,尽管赢走!”

人声倏然静止,彷佛着了魔,大概在这赌坊里,从来没有看过油水如此足的肥羊。

刀疤王似是一只饿狼看到羔羊般那样的阴阴笑着。

小龙喝声:“哇噻!离手!”

双手开始摇骰。

“骨碌碌”声中,两颗骰子跳落台面,一个二,一个五,加起来七点。

“哈哈!又是天门第一手!”刀疤王乐昏了头。

今晚果然是“烂庄”,这一手,庄家第一道是板凳配屏风,后手是梅花配杂八。四八关。

天门是屏风加九点,后手是杂五对。

上家是八,九关,下家是九点和长一对!

庄家通赔。

连赔三把之后,众人的心更大了,注越下越大,那知第四把小龙头道天七九,下道是人对。

统吃。

连连三把大吃三方,庄家气势锐不可当!

刀疤王输得直冒汗,情急之下,耍赖要换庄。

小龙扫视了众人一眼,笑道:“哇噻!贵宝地的规矩是这样的吗?”

众人不由垂首不语。

刀疤王喝道:“少罗嗉!你换不换?”

小龙道:“哇噻!换就换,反正运气一来,城墙也挡不住,做不做庄,还不是照样赢钱!”

前面那两句话,是方才刀疤王对歪嘴张说的,想不到这么快就应到刀疤王身上,气得他双目一瞪,就欲骂人。

歪嘴张忙叫道:“刀疤王,保持一点风度好不好?刚才我有没有对你怎么样?”

刀疤王冷哼一声,没有说话。

小龙取过两个大元宝,往歪嘴张手上一塞,道:“哇噻!吃红!”

二个大元宝,足足一百两,歪嘴张欣喜若狂,连声道谢!

介人瞧得又羡慕,又妒忌。

第一把第一手牌,庄家通吃。

第二手更是吃光台面。

可惜,小龙在这两注仅各押一百两银子。

第三把,洗牌切牌按规矩进行。

小龙押下了伍千两。

刀疤王心中一跳,看看自己台面,零零星星一些碎银加起来,不足四千两,实在吃不下这一庄。

小龙淡淡的问道:“哇噻!吃得下吗?不然,就算台面吧!”

刀疤王盯着台面上五千两银票,从怀里掏出乌木盆,道:“这是一只‘寒玉马’,暂时充赌资,赢了没话说,输了暂时抵押,回头我再来赎!”

小龙眼中异采连闪,心想:“哇噻!这小子从那里弄来的,说不得刨刨他的根!”

于是,满口应道:“哇噻!可以!”

刀疤王伸出了牌,切牌定次序。

骰子掷出,一颗幺,一颗三,四点,反门起手。

刀疤王抹回四张牌,闭上双目,大拇指一分一分的摸,一眼一眼的摸,摸到最后,脸上的笑容消失了。

再摸回后面两张,摸着摸着脸色变青了。

前面两张是斧头配地牌,后面两张是板凳搭屏风,这四张牌串在一起,倒霉的是怎么凑也凑不拢。

种葫芦生菜瓜,够衰!

他不死心的再一张张摸,似乎是想把点子摸掉,或者变戏法摸出一副好牌来,如果板凳少两点,该多好,要不斧头去一点,也差不多!

所有的人都瞪看他。

他脸上那块刀疤更明显了。

板凳去两点,就是地一对,斧头去一点,就变成屏风对了,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,事实是不可能。

小龙推出两张牌,叫道:“哇噻!别摸破了啦!”

上下两家也准备妥当了,下家不耐烦的催道:“出牌啦!”

刀疤王一咬牙,拍出第一道牌,地牌配斧头,三点,第二道,板凳四。

小龙天门两张亮开了,头道就是天杠。

刀疤王立即凉了半截,天杠打头阵,后面两张牌,毫无疑问一定是对子了。

寡妇死儿子——没指望了。

果然不错,一对长三,赢得稳答答!

上下家是七点及八点。

通赔!